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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要打就打我吧,不疼!”一位精神分裂症患者父亲如是说

医患故事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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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大佑

  在精神病专科医院走廊里,从来不缺乏到处走动的病人。有人蹲在角落,手里的书半天也没翻动一页;有人被几位“朋友”包围着,兴奋地描述着“当年勇”,众人附和着笑。似乎每个人都在努力经营着什么,但当他们转头看向窗外,却又眼神迷离。更多“健康人”也习惯在走远后回头看几眼他们,眼神里或嘲笑,或怜惜。

  顺着病房窗户望去,家就在不远处,但不知从哪刻起,他们回不去了。精神病患者,永远是在人们恐惧眼神下绕行的一群人。

  每每说起精神病,大多数人觉得离自己很遥远,殊不知,据精神卫生中心数据显示,国内各类精神病患者人数已经达到1.8亿,这也就是说,我们身边每8个人里,就会有1个精神病。

  对于精神疾病的症状,不知道有多少人脑子里浮现的还是那种在医院走廊里撞墙、嘶吼、打人的场景。

  实际上,除了精神分裂,精神疾病还有很多常见类型,抑郁症、躁狂症、强迫症、神经衰弱、焦虑症……无论轻重,都被囊括其中。

  可惜的是,就连精神疾病重症患者都不能全部得到治疗。

  要打就打我吧,不疼。

  在严重精神障碍中,包括精神分裂症、分裂情感性障碍、偏执性精神病、双相情感障碍、癫痫所致精神障碍、精神发育迟滞伴发精神障碍六种精神科疾病。胡晶晶就是其中最常见的一种——精神分裂症。

  如果不是胡军介绍,外人一定不相信长着一张娃娃脸、笑起来有两个梨涡的女孩已经是一个患精神分裂症16年,34岁的大姑娘了。

  16年前的一天,“女儿哭着睡着,醒来就开始胡言乱语,当时还以为是孩子闹着玩,做梦梦魇,没想到,这一闹,就再也没醒过来。”在胡晶晶刚变得“不正常”时,胡军去学校找遍了认识、见过胡晶晶的学生和老师,最后得到的唯一信息就是,高一的女儿失恋了。

  在那以后的整整一年,胡军和妻子都不愿去相信女儿的精神出了问题。为人父母的,没有人愿意承认自己的孩子有病,而且是精神病。“直到一天下班回家,妻子在卫生间洗衣服,我刚打开门,发现女儿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站在门口,还没等我说话,就开始扇我耳光,这一次彻底把我打醒了。”

  “孩子连着扇了我11个耳光,我心里的第一感觉是对不起孩子。”

  胡军说,每次病情发作,胡晶晶就像变了一个人。

  “要打就打我吧,不疼。”胡军一边说着,一边看向嚼着苹果的女儿。

  对于很多精神疾病患者而言,打人对象大多都为亲近的人。

  有的精神病患者情绪压抑、愤闷,把攻击他人作为一种宣泄手段,而有些精神病患者出现幻听、幻觉,或者出现思维、推理误判,总是觉得别人在说他坏话,或者要对他不利等,于是产生攻击行为。最让患者痛苦的是病情稳定后,会为自己的行为道歉、愧疚,但是在行为发生时依然不受控制。

  也许,精神分裂患者最难过的,莫过于清清楚楚知道自己对家人的伤害,却不能自已。

  艰难的求医之路

  “精神分裂症是由一组症状群所组成的临床综合征,它是多因素的疾病。目前对其病因的认识还不明确……”胡军像专家一样对精神分裂的所有相关信息如数家珍,原本是东北某市的国企做高管的胡军在女儿患病休学的第二年辞职,开始了求医治病的路。

  说起求医之路,胡军对第一次就医的感受记忆犹新。

  “挂号太难了,我们在这住的第六天,终于挂到了下周的专家号。”此刻,胡晶晶正看着母亲给自己削苹果,拿起掉在袋子里的苹果皮,咯咯地笑着。

  哈尔滨住院2年住院3次、北京1年住院2次、青岛住院1年住院1次、上海2年住院3次,在接下来的6年时间里,胡军带着女儿辗转各地住院、服药、缓解、复发,胡晶晶在一串串的好与坏之间徘徊,直到在上海最后一次住院50天后,医生终于说可以回家了,理由却不是胡晶晶已经康复了,而是“只能这样了”。

  治病回老家后第二年,胡晶晶结婚了。胡军表示,对女婿没有任何要求,只希望女儿身边有个人陪伴。好景不长,婚后的第三年,胡晶晶的症状又回到了以前。复发的第二年,胡晶晶的丈夫终究还是扛不住压力,选择了离婚。

  “那天女儿穿了一件白色的裙子,进去办手续时还很平和,但拿着离婚证出来后,搂着她妈妈就哭了。”站在一旁的胡军马上转过身去,眼泪夺眶而出。

  普通人理解的精神病主要是指重性精神障碍,表现为思维、情感和行为紊乱等。按照1%发病率推算,人群中大约有1600万重性精神障碍患者,胡晶晶就是属于这种情况。

  备受煎熬的精神科医生

  在这些患者习惯性“打人”的背后,和家属承受同样煎熬的还有精神科医生。

  据从事多年的精神科的医生说:

  有时候,门诊就像一个战场。有时热战,有时冷战。曾经的诊室里,每位医生的桌子下面都会有一个小板凳。这个板凳的作用是在来就诊的精神病患者躁狂发作时做一个阻挡,不能还手,拿这个先挡一下,找机会赶紧跑。现在好了,有报警器。

  与之对应的是,精神科病人好起来很难,需要漫长的观察和治疗,而且大部分患者依从性并不好,经常是刚开始两三次还能来看病,后来就销声匿迹,随访工作也极其困难。当大夫,到后来可能更多的就是共情、理解和接纳。在这几万人的精神科医生背后,是几百万的重度精神病患者大军。

  吃药才知道,这是病不是魔

  “吃药才知道,这是病不是魔” 医疗费用瓦解了太多坚定的家。

  在精神病家庭里,有人把所有的积蓄全都拿出来,各地奔波看病,说钱没了还能再赚;有人把房子卖了,说人在才有家。

  虽然精神病患者治疗费用已纳入医保报销,但家庭及个人负担仍然非常重。

  和贫困地区的患者相比,很多原本“小康”的家庭也都承受着巨大的经济压力。在些年里,胡军为了给女儿治病,全部费用加起来,一共花费了大约30万。

  据笔者了解,一种名为“奥氮平”的药物,进口药5毫克规格28片一盒,价格711.79元,一天要服用4片,一个月3000元,同样成分同样规格的国产药一个月也要1350元左右。有时候视病情需要,可能几类药物一起服用,费用更高。

  女儿能治好,回来几次都行!

  精神病人如何回归社会,其实也是一个复杂的问题。像胡晶晶这样的患者,精神疾病的标签一旦被贴上,就很难揭下。

  其实,精神疾病患者的暴力犯罪率和正常人相比其实差不多,但很多特殊情况下,精神疾病暴力犯罪比例被放大,这也是很多精神病患者哪怕已经痊愈但还是不容易被接纳的原因。

  “女儿能治好,回来几次都行” 反反复复,家变成了他们回不去的遥望.

  每一个路边傻笑着的、大声吵骂着的孤独患者,内心里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“彩虹”。没有外人的喧嚣,没有车水马龙,那里的自己,没有病态,也不会被歧视,也可能都幸福得忘了在现实世界里,自己永远都有一个离不开的医院,回不去的家。

  “我没病,我真的没病啊,能不能让我回家?……”

  嘶吼声在嘈杂的胡言乱语中被一点点地淹没,所有人都希望,这一切若是真的,该多好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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